原文
鄭倫捉將取汜水
詩曰：
萬刃車兇勢莫當(dāng)，風(fēng)狂火聚助強(qiáng)梁。旗旛若焰皆逢劫，將士遭殃盡帶傷。白晝已難遮半壁，黃昏安可護(hù)三鄉(xiāng)。誰知督運(yùn)能催命，二子逢之刻下亡。
話說韓榮坐在后廳，吩咐將士，亂紛紛的搬運(yùn)物件，早驚動長子韓升、次子韓變。二人見父親如此舉動，忙問左右曰：“這是何說？”左右將韓榮前事說了一遍。二人忙至后堂，來見韓榮曰：“父親何故欲搬運(yùn)家私？棄此關(guān)隘，意欲何為？”韓榮曰：“你二人年幼，不知世務(wù)，快收拾離此關(guān)隘，以避兵燹，不得有誤。”韓升聽得此語，不覺失聲笑曰：“父親之言差矣！此言切不可聞于外人，空把父親一世英名污了。父親受國家高爵厚祿，衣紫腰金，封妻蔭子，無一事不是恩德。今主上以此關(guān)托重于父親，父親不思報國酬恩，捐軀盡節(jié)，反效兒女子之計，貪生畏死，遺譏后世，此豈大丈夫舉止，有負(fù)朝廷倚任大臣之意。古云：‘在社稷者死社稷，在封疆者死封疆。”父親豈可輕議棄去。孩兒弟兄二人，曾蒙家訓(xùn)，幼習(xí)弓馬，遇異人，頗習(xí)有異術(shù)，未曾演熟；連日正自操演，今日方完，意欲進(jìn)兵，不意父親有棄關(guān)之舉。孩兒愿效一死盡忠于國。”韓榮聽罷，點(diǎn)頭嘆曰：“‘忠義’二字，我豈不知；但主上昏瞶，荒淫不道，天命有歸，若守此關(guān)，又恐累生民涂炭，不若棄職歸山，救此一方民耳。況姜子牙門下又多異士，余化、余元俱罹不測，又何況其下者乎！此雖是你兄弟二人忠肝義膽，我豈不喜，只恐畫虎不成，終無補(bǔ)于實(shí)用，徒死無益耳。”韓升曰：“說那里的話來！食人之祿，當(dāng)分人之憂。若都是自為之計，則朝廷養(yǎng)士何用。不肖孩兒愿捐軀報國，萬死不辭。父親請坐，俟我兄弟取一物來與父親過目。”韓榮聽罷，心中也自暗喜：“吾門也出此忠義之后。”
韓升到書房中取出一物，乃是紙做的風(fēng)車兒：當(dāng)中有一轉(zhuǎn)盤，一只手執(zhí)定中間一竿，周圍推轉(zhuǎn)，如飛轉(zhuǎn)盤；上有四首旛，旛上有符有印，又有“地、水、火、風(fēng)”四字，名為“萬刃軍”。韓榮看罷，問曰：“此是孩兒玩耍之物，有何用處？”韓升曰：“父親不知其中妙用，父親如不信，且下教場中，把這紙車兒試驗(yàn)試驗(yàn)與老爺看。”韓榮見二子之言甚是鑿鑿有理，隨命下教場來。韓升兄弟二人上馬，各披發(fā)仗劍，口中念念有詞，只見云霧陡生，陰風(fēng)颯颯，火焰沖天，半空中有百萬刀刃飛來，把韓榮唬得魂不附體。韓升收了此車。韓榮曰：“我兒，你是何人傳你的？”韓升曰：“那年父親朝覲之時，俺弟兄閑居無事，在府前玩耍。來了一個陀頭，叫做法戒，在我府前化齋。俺弟兄就與了他一齋，他就叫我們拜他為師。我們那時見他體貌異常，就拜他為師。他說道：‘異日姜尚必有兵來，我秘授你此法寶，可破周兵，可保此關(guān)。”今日正應(yīng)我?guī)熤裕ㄈ灰魂嚦晒Γ锌汕芤病！表n榮大喜，隨令韓升收了此寶，仍問曰：“我兒還可用人馬，你此車約有多少？”韓升曰：“此車有三千輛，那怕姜尚雄師六十萬耶！一陣管教他片甲不存！”韓榮忙點(diǎn)三千精銳之兵與韓升兄弟二人，在教場操演三千萬刃車。正是：
余元相阻方才了，又是三軍屠戮災(zāi)。
話說韓升用三千人馬，俱穿皂服，披發(fā)赤腳，左手執(zhí)車，右手仗刀，任意誅軍殺卒。操練有二七日期，軍士精熟。那日，韓榮父子統(tǒng)精兵出關(guān)搦戰(zhàn)。
話說子牙只因破了余元，打點(diǎn)設(shè)計取關(guān)，只聽得關(guān)內(nèi)炮響。少時探馬報入中軍，稟曰：“汜水關(guān)總兵韓榮領(lǐng)兵出關(guān)，請元帥答話。”子牙忙傳令與眾門人、將士：“統(tǒng)大隊(duì)出營。”子牙會過韓榮一次，那里知道有這場虧累，去堤防他。子牙問曰：“韓將軍，你時勢不知，天命不順，何以為將？速速倒戈，免致后悔。”韓榮笑曰：“姜子牙，倚著兵強(qiáng)將勇，不知你等死在咫尺之間，尚敢耀武揚(yáng)威，數(shù)白道黑也！”子牙大怒：“誰與我把韓榮拿下？”旁有魏賁，縱馬搖槍，沖殺過來。韓榮腦后有兩員小將，乃韓升、韓變，二人搶出陣來，截住了魏賁。魏賁大呼曰：“來者二將何人？”韓升曰：“吾乃韓總兵長子韓升，吾弟韓變是也。你等恃強(qiáng)，欺君罔上，罪惡滔天，今日乃爾等絕命之地矣！”魏賁大怒，縱馬搖槍，飛來直取。韓升、韓變兩騎赴面交還，未及數(shù)合，韓升撥轉(zhuǎn)馬往后就走。魏賁不知是計，往下趕來。韓升回頭見魏賁趕來，把頂上冠除了，把槍一擺，三千萬刃車殺將出來，勢如風(fēng)火，如何抵當(dāng)。只見萬刃車卷來，風(fēng)火齊至。怎見得好萬刃車，有贊為證：
云迷世界，霧罩乾坤。颯颯陰風(fēng)沙石滾，騰騰煙焰蟒龍奔。風(fēng)乘火勢，黑氣平吞。風(fēng)乘火勢，戈矛萬道怯人魂；黑氣平吞，目不難觀前后士。魏賁中刃，幾乎墜下馬鞍鞽；武吉著刀，險些斬了三寸氣。滑喇喇風(fēng)聲卷起無情石，黑暗暗刀痕剁壞將和兵。人撞人，哀聲慘戚；馬跴馬，鬼哭神驚。諸將士慌忙亂走；眾門人借遁而行。忙壞了先行元帥；攪亂了武王行營。那里是青天白日，恍如是黑夜黃昏。子牙今日兵遭厄，地覆天翻怎太平。
話說子牙被萬刃車一陣只殺得尸山血海，沖過大陣來，勢不可當(dāng)。韓榮低頭一想，計上心來，忙傳令：“鳴金收軍！”韓升、韓變聽得金聲，收回萬刃車。子牙方得收住人馬，計傷士卒七八千有余。子牙升帳，眾將官俱在帳內(nèi)，彼此俱言：“此一陣?yán)ΓL(fēng)火齊至，勢不可當(dāng)。”子牙曰：“不知此刃是何名目？”眾將曰：“一派利刃，漫空塞地而來，風(fēng)火助威，勢不可敵；非若軍士可以力敵也。”子牙心下十分不樂，納悶軍中。不表。
且說韓榮父子進(jìn)關(guān)，韓升曰：“今日正宜破周，擒拿姜尚，父親為何鳴金收軍？”韓榮曰：“今日是青天白日，雖有云霧風(fēng)火，姜尚門人俱是道術(shù)之士，自有準(zhǔn)備，保護(hù)自身，如何得一般盡絕？我有一絕后計，使他不得整備，黑夜里仗此道術(shù)，使他片甲不存，豈不更妙！”二人欠身曰：“父親之計，神鬼莫測！”正是：
安心要劫周營寨，只恐高人中道來。
話說韓榮打點(diǎn)夜劫周營，收拾停當(dāng)，只等黑夜出關(guān)。不表。只見子牙在營納悶，想：“利刃風(fēng)火，果是何物，來得甚惡，勢如山倒，莫可遮攔？此畢竟是截教中之惡物！”當(dāng)日已晚，子牙因今日不曾打點(diǎn)，致令眾將著傷，心下憂煩，不曾防備今夜劫寨。也是合該如此。眾將因早間失利，俱去安歇。
且說韓榮父子將至初更，暗暗出關(guān)，將那三千萬刃車雄兵殺至轅門。周營中雖有鹿角，其如這萬刃車，有風(fēng)火助威，刃如驟雨，炮聲響亮，齊沖至轅門，誰敢抵當(dāng)，真是勢如破竹。怎見得，正是：
四下里大炮亂響，萬刃車刀劍如梭。三軍踴躍縱征鼉，馬跴人身徑過。風(fēng)起處遮天迷地，火來時煙飛焰里。軍吶喊，天翻地覆；將用法，虎下崖坡。著刀軍連聲叫苦；傷槍將鎧甲難馱。打著的焦頭爛額；絕了命身臥沙窩。姜子牙有法難使；金、木二咤也自難摹。李靖難使金塔；雷震子止保皇哥。南宮適抱頭而走；武成王不顧兵戈。四賢八俊俱無用，馬死人亡遍地拖。正是：遍地草梢含碧血，滿田低陷壘行尸。
且說韓升、韓變兄弟二人，夜劫子牙行營，喊聲連天，沖進(jìn)轅門。子牙在中軍忽聽得劫營，急自上騎。左右門人俱來中軍護(hù)衛(wèi)。只見黑云密布，風(fēng)火交加，刀刃齊下，如山崩地裂之勢，燈燭難支。三千火車兵沖進(jìn)轅門，如潮奔浪滾，如何抵當(dāng)。況且黑夜，彼此不能相顧，只殺得血流成渠，尸骸遍野，那分別人自己。武王上了逍遙馬，毛公遂、周公旦保駕前行。韓榮在陣后擂鼓，催動三軍，只殺得周兵七零八落，君不能顧臣，父不能顧子。只見韓升、韓變趁勢趕子牙，幸得子牙執(zhí)著杏黃旗，遮護(hù)了前面一段；軍士將領(lǐng)一擁奔走。韓升、韓變二人催著萬刃車往前緊趕，把子牙趕得上天無路。直殺到天明，韓升、韓變大叫曰：“今日不捉姜尚，誓不回兵！”望前越趕，吩咐三千兵卒曰：“不入虎穴，焉得虎子！”子牙見韓升趕至無休，看看至金雞嶺下，只見前面兩桿大紅旗展，子牙見是催糧官鄭倫來至，其心少安。
且說鄭倫坐騎出山口，正迎子牙，忙問曰：“元帥為何失利？”子牙曰：“后有追兵，用的是萬刃車，又是風(fēng)火助威，勢不可當(dāng)。此是左道異術(shù)，你仔細(xì)且避其銳。”鄭倫把坐下金睛獸一磕，往前迎來。只見韓升兄弟在前緊趕，三千兵隨后，少離半射之地。鄭倫與韓升、韓變撞頭滿懷，鄭倫大喝曰：“好匹夫！怎敢追我元帥！”韓升曰：“你來也替不得他！”把槍搖動來刺。鄭倫手中杵赴面交還，鄭倫知他萬刃車?yán)Γ灰姾竺嬉黄L(fēng)火兵刃擁來，鄭倫知其所以，只一合，忙運(yùn)動鼻子內(nèi)兩道白光，一聲響，對著韓升兄弟二人哼了一聲，韓升、韓變兄弟二人坐不住鞍鞽，翻下馬來，被烏鴉兵生擒活捉，上了繩索。兄弟兩個方睜開眼時，見已被擒捉：“呀”的一聲嘆曰：“天亡我也！”后面三千兵架車前進(jìn)，見主將被擒，其法巳解，風(fēng)火兵刃，化為烏有，眾兵撒回身，就跑奔回來，正遇韓榮任意趕殺周兵，看見三千兵奔回，風(fēng)火兵刃全無，不見二子回來，忙問曰：“二位小將軍安在？”眾兵曰：“二位將軍趕姜子牙至一山邊，只見一將出來，與二位將軍交戰(zhàn)，未及一合，不知怎么跌下馬來，被他捉去。我等在后，不一時，風(fēng)火兵刃全無，止有此車而已，只得敗回，幸遇老將軍，望乞定奪。”韓榮聽得二子被擒，心中惶惶，不敢戀戰(zhàn)，只得收兵進(jìn)關(guān)。不表。
且說鄭倫擒了二將，來見子牙。子牙大喜，押在糧車上，同子牙回軍；于路遇著武王、毛公遂等，眾門人諸將齊集，大抵是夤夜交兵，便是有道術(shù)的也只顧得自己，故此大折一陣。子牙問安，武王曰：“孤幾乎諕殺！幸得毛公遂保孤，方得免難。”子牙曰：“皆是尚之罪也。”彼此安慰，治酒壓驚，一宿不表。次日，整頓雄師，便至汜水關(guān)下扎營，放炮吶喊，聲振天地，韓榮聽得炮聲響，著人打探；來報曰：“啟總兵：周兵復(fù)至關(guān)下安營。”韓榮大驚：“周兵復(fù)至，吾子休矣！”親自上城，差官打聽。
且說子牙升帳坐下，眾將參謁畢，子牙傳令，擺五方隊(duì)伍，吾親自取關(guān)。”眾將官切齒深恨韓升、韓變。子牙至關(guān)下叫曰：“請韓總兵答話！”韓榮在城樓上現(xiàn)身，大叫曰：“姜子牙，你是敗軍之將，焉敢復(fù)來至此？”子牙大笑曰：“吾雖誤中你的奸計，此關(guān)我畢竟要取你的。你知那得勝將軍今已被我擒下。”命兩邊左右：“押過韓升、韓變來！”左右將二人押過來，在馬頭前。韓榮見二子篷頭跣足，繩博二臂，押在軍前，不覺心痛，忙大叫曰：“姜元帥，二子無知，冒犯虎威，罪在不赦，望元帥大開惻隱，憐而赦之，吾愿獻(xiàn)汜水關(guān)以報之耳。”韓升大呼曰：“父親不可獻(xiàn)關(guān)！你乃紂王之股肱，食君之重祿，豈可惜子之命，而失臣節(jié)也！只宜謹(jǐn)守關(guān)隘，俟天子救兵到日，協(xié)力同心，共擒姜尚匹夫，那時碎尸萬段，為子報仇，未為晚也。我二人萬死無恨！”子牙聽得大怒，令左右：“斬之！”只見南宮適奉令，手起刀落，連斬二將于關(guān)下。韓榮見子受誅，心如刀割，大叫一聲，往城下自墜而死。可憐父子三人，捐軀盡節(jié)，千古罕及。后人有詩贊之：
汜水滔滔日夜流，韓榮志與國同休。父存臣節(jié)孤猿泣，子盡忠貞老鶴愁。一死依稀酬社稷，三魂縹緲傲王侯。如今屈指應(yīng)無愧，笑殺當(dāng)年兒女儔。”
話說韓榮墜城而死，城中百姓開關(guān)，迎接子牙人馬進(jìn)汜水關(guān)。父老焚香迎接武王進(jìn)帥府，眾將官歡喜，查點(diǎn)府庫錢糧停妥，出榜安民。武王命厚葬韓榮父子，子牙傳令，治酒款待有功人員，在關(guān)上住了三四日。
且說干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在碧游床靜坐，忽金霞童兒來報：“有白鶴童兒至此。”太乙真人出洞，見白鶴童兒手執(zhí)玉札降臨，言曰：“請師叔下山，同會誅仙陣。”太乙真人望昆侖謝恩畢，白鶴童子回玉虛。不表。
且說太乙真人吩咐：“叫哪咤來。”慌忙來至，見師父行禮畢，真人曰：“你如今養(yǎng)的傷痕痊愈，你可先下山，我隨后就來，共破誅仙陣也。”哪咤領(lǐng)師命，方欲下山，真人曰：“你且站住。當(dāng)日玉虛宮掌教天尊也曾贈子牙三杯酒；你今下山，我也贈你三杯如何？”哪咤感謝，真人命金霞童兒斟酒過來，贈哪咤頭一杯酒；哪咤謝過，一飲而盡。真人袖內(nèi)取一枚棗兒遞與哪咤過酒。哪咤連飲三杯，吃了三枚火棗。真人送哪咤出洞府，看哪咤上了風(fēng)火輪，真人方進(jìn)洞去。哪咤提火尖槍，方欲駕土遁前行，只見左邊一聲響，長出一只臂膊來。哪咤大驚曰：“怎的了？”還不曾說得完，右邊也長出一只臂膊來。哪咤唬得目睜口呆。只聽得左右齊聲響，長出六只手來，共是八條臂膊；又長出三個頭來。哪咤著慌，無可奈何，自思：“且回去，問我?guī)煾竵怼！敝坏玫腔仫L(fēng)火輪，方至洞門，只見太乙真人也至門首，拍掌大笑曰：“奇哉！奇哉！”有詩為證：
瓊漿三盞透三關(guān)，火棗頻添壯士顏。八臂已成神妙術(shù)，三頭莫作等閑看。須臾變化超凡圣，頃刻風(fēng)雷任往還。不是西岐多異士，只因天意惡奸讒。
話說哪咤回來見太乙真人，曰：“弟子長出這些手，丫丫叉叉，怎好用兵？”真人曰：“子牙行營有許多異士，然而有雙翼者，有變化者，有地行者，有奇珍者，有異寶者，今著你現(xiàn)三頭八臂，不負(fù)我金光洞里所傳。此去進(jìn)五關(guān)，也見周朝人物稀奇，個個俊杰。這法隱隱現(xiàn)現(xiàn)，但憑你自己心意。”哪咤感謝師尊恩德。太乙真人傳哪咤隱現(xiàn)之法，哪咤大喜，一手執(zhí)乾坤圈，一手執(zhí)混天綾，兩只手擎兩根火尖槍，還空三手。真人又將九龍神火罩，又取陰陽劍，共成八件兵器。哪咤拜辭了師父下山，徑往汜水關(guān)來。正是：
余化刀傷歸洞府，今朝變化更神通。
且說姜元帥在汜水關(guān)計點(diǎn)軍將，收拾界牌關(guān)，忽然想起師尊偈來：“‘界牌關(guān)下遇誅仙’，此事不知有何吉兇。且不可妄動。”又思：“若不進(jìn)兵，恐誤誤了日期。”正在殿上憂慮，忽報：“黃龍真人來至。”子牙迎接至中堂，打稽首，分賓主坐下。黃龍真人曰：“前邊就是誅仙陣，非可草率前進(jìn)。子牙可吩咐門人，搭起蘆篷席殿，迎接各處真人異士，伺候掌教師尊，方可前進(jìn)。”子牙聽畢，忙令南宮適、武吉起蓋蘆篷去了。
且說哪咤現(xiàn)了三首八臂，登風(fēng)火輪，面如藍(lán)靛，發(fā)似朱砂，丫丫叉叉，七八只手，走進(jìn)關(guān)來。軍校不知是哪咤現(xiàn)此化身，著忙飛報子牙：“稟元帥：外面有一個三頭八臂的將官，要進(jìn)關(guān)來，請令定奪。”子牙令李靖：“去探來。”李靖出府，果見三頭八臂的人，甚是兇惡，李靖問曰：“來者何人？”哪咤見是李靖，忙叫：“父親，孩兒是三太子哪咤。”李靖大驚，問曰：“你如何得此大術(shù)？”哪咤把火棗之事說了一遍。李靖進(jìn)殿回子牙，備言前事。子牙大喜，傳令：“令來。”哪咤進(jìn)殿，拜見元帥。眾將觀之，無有不悅，俱來稱賀。不表。且見次日南宮適來回報曰：“稟元帥：蘆篷俱已完備。”黃龍真人曰：“如今只是洞府門人去得，以下將官一概都去不得。”子牙傳下令來：“諸位官將保武王緊守關(guān)隘，不得擅離。我同黃龍真人與諸門人弟子前去蘆篷，伺候掌教師尊與列位仙長，會誅仙陣。如有妄動者，定按軍法。”
眾將領(lǐng)命去訖。子牙進(jìn)后殿來見武王，曰：“臣先去取關(guān)，大王且同眾將住于此處。俟取了界牌關(guān)，差官來接圣駕。”武王曰：“相父前途保重。”子牙感謝畢，復(fù)至前殿，與黃龍真人同眾門弟子離了汜水關(guān)，行有四十里，來至蘆篷。只見懸花結(jié)彩，迭錦鋪毹。黃龍真人同子牙上了蘆篷坐下。少時間，只見廣成子來至；赤精子隨至。次日，懼留孫、文殊廣法天尊、普賢真人、慈航道人、玉鼎真人來至；隨后有云中子、太乙真人、清虛道德真君、道行天尊、靈寶大法師俱陸續(xù)來至。子牙一一上下迎接，俱至蘆篷坐下。少時，又是陸壓道人來至，稽首坐下。陸壓曰：“如今誅仙陣一會，只有萬仙陣再會一次，吾等劫運(yùn)已滿，自此歸山，再圖精進(jìn)，以正道果。”眾道人曰：“師兄之言正是如此。”眾皆默坐，專候掌教師尊。不一時，只聽得空中有環(huán)佩之聲，眾仙知道是燃燈道人來了，眾道人起身，降階迎上篷來，行禮坐下。燃燈道人曰：“誅仙陣只在前面，諸友可曾見么？”眾道人曰：“前面不見甚么光景。”燃燈曰：“那一派紅氣罩住的便是。”眾道友俱起身，定睛觀看。不表。
且說多寶道人已知闡教門人來了，用手發(fā)一聲掌心雷，把紅氣展開，現(xiàn)出陣來。蘆篷上眾仙正看，只見紅氣閃開，陣圖已現(xiàn)，好利害：殺氣騰騰，陰云慘慘，怪霧盤旋，冷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，或隱或現(xiàn)，或升或降，上下反復(fù)不定。內(nèi)中有黃龍真人曰：“吾等今犯殺戒，該惹紅塵，既遇此陣，也當(dāng)?shù)靡粫！比紵粼唬骸白怨攀ト嗽疲褐挥^善地千千次，莫看人間殺伐臨。”
內(nèi)中有十二代弟子倒有八九位要去。燃燈道人阻不住，齊起身下了蘆篷，諸門人也隨著來看此陣。行至陣前，果然是驚心駭目，怪氣冷人。眾仙俱不肯就回，只管貪看。不知后事如何，且聽下回分解。